「我沒有…沒有做錯任何事…不是我的錯…」
碩大的雀凰殿之中,房間凌亂不堪,只有淡淡的月光透過門縫照射進來,那唯一的光。
李勝利用雙手環住自己的縮在雀凰殿之中的一個角落,堂堂一個朱雀國的君主,
此時此刻正光著雙腳蹲坐在地上,畫面令人不勝唏噓。
他不懂,為什麼大家總要說他是壞人呢?他只是想要保護東永裴難道錯了嗎?
他只是想要抓住那唯一的美好依靠難道錯了嗎?
崔勝鉉說他背叛,權志龍也說他背叛,就連東永裴…也說他背叛了他。
到底,他李勝利到底做了什麼必須讓大家這樣子的討厭他?
原先他可是被捧在手心上的啊,東永裴疼他,白虎國與朱雀國井水不犯河水的各自生活,
這樣子不是挺好的嗎?
但權志龍…為什麼是他?他不懂啊!為什麼他的出現讓一切都變了調?
為什麼東永裴眼裡不再只看著他?
咬著指甲,李勝利不自覺得開始顫抖,權志龍…他如果真一輩子都被崔勝鉉拴著該怎麼辦?
前幾個月去了趟白虎國,才知道權志龍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不敢想若是換成自己那會有多痛苦。
崔勝鉉想要權力已經想瘋了,竟然真的去做了逆天的行為,還對權志龍下了咒語,不會死的咒語。
那該會有多恐怖。
權志龍的眼神已不像以往見面般的有神,他現在就是一個破布娃娃任由崔勝鉉擺佈著。
日子一天一天過,現在只要去白虎國就會被崔勝鉉逼著去餵權志龍用膳,李勝利壓根不想去,
他一點都不想接近權志龍,更不想踏入白虎國一步。
討厭的是,崔勝鉉永遠都知道他在想什麼,崔勝鉉有他的把柄。
玄武國的姜大聲來了。
「勝利,好久不見了。」
姜大聲有禮的掬手微笑。
「大聲哥怎麼有時間來呢?」
李勝利裝做一副稀鬆平常的模樣,殊不知他早已失眠數月。
「前幾天兒去了趟青龍國,探望一下永裴,順巧就到你這兒來了。」
「永裴哥他還好嗎?」
已經多久沒去青龍國了呢?
每每一想到東永裴若知道事實時候的模樣,李勝利就不自覺的打消念頭。
「永裴他…不是很好,很憔悴,但因為身為一國之君還是必須提起精神。」
姜大聲的眉宇之間帶著擔憂,東永裴跟姜大聲雖然不是青梅竹馬,
但因姜大聲人心隨和對於向來不愛爭鬥的東永裴來說是個很好的朋友。
「是嗎…永裴哥…」
還是在擔心權志龍嗎…
「不過呢勝利哥今天既然都來了,就把我前陣子的觀星像告訴你吧。」
「大聲哥,你怎麼會突然?哥以前不是說了不會干預的嗎?」
玄武國的君主雖然都會觀察星像來了解朝鮮變化,但他們也僅止於觀像,不會透漏。
李勝利莫名升起一股不安,若非重要,姜大聲事不可能洩漏半點的。
「這就是小事了,先來說說大事吧。」
「大事?哥到底在觀星上發現了什麼?」
「勝利,這是哥給你的忠告。」
「…?」
「若你想守護你的國家,就不要有私心。」
姜大聲收起剛剛一臉溫和的表情,面帶嚴肅的說著。
「…這、這是什麼意思?」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
「若你想挽回,你想保護朱雀國、你想要保護永裴,你就不應該隱瞞。」
「…大聲哥你到底想說什麼。」
「白虎國即將打破休戰條約,我們要準備打仗了。」
「怎、怎麼可能…勝鉉哥他…他不會的啊?他答應過我的!」
「唉,會相信勝鉉哥說的人只有你啊,這次可不是鬧著玩的,朝鮮即將要被統一了。」
而引發戰爭的關鍵就在於『那個人』…
「不、不會的,哥告訴過我只要我幫助他,他就不會對朱雀國下手!」
沒錯,崔勝鉉不會騙人的,在自己替他做了那麼多的份上,他不會對朱雀國發動攻擊的。
「幫助?崔勝鉉是這樣告訴你的嗎?你真的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
姜大聲眉頭皺的死緊。
「我知道!…我…我當然知道…」
李勝利站起身,搖搖欲墜。
「告訴我,權志龍在哪裡。」
姜大聲看著已削瘦不少的李勝利,雖然心疼著,但他必須做他該做的事。
阻止一切的發生。
「志龍…權志龍…」
李勝利很害怕,他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如果被崔勝鉉發現了該怎麼辦…
「我知道他還活著,但勝利你必須告訴我他在哪裡我才能幫你啊!」
「他、他還活著…但、也剩半條命了…勝鉉、勝鉉哥吃了他…」
聽見李勝利的話姜大聲瞬間身子發冷,果然,那巫女說的沒錯。
這幾個月來身體的痛楚就是權志龍的痛,被崔勝鉉生吞活剝的痛。
朴春被崔勝鉉叫唆使用了禁忌的巫術,權志龍現在已經是個不死之身了,天啊。
「大聲哥…我該怎麼辦…我、我永裴哥不會原諒我的…我怎麼辦阿…」
李勝利急的眼淚都快逼了出來,可見他的心理壓力有多大,姜大聲很同情他,真的。
但,李勝利背叛了東永裴跟權志龍是個事實,而且還讓權志龍半死不活…東永裴會發瘋的…
「勝利,哥現在只能勸你,把事情的原委通通說出來吧…並且懇求東永裴的原諒。」
「不可能的、不行我不能…永裴哥不會原諒我的…」
發著抖,光是想像面對東永裴這件事李勝利就幾近崩潰,何況把真相說出來呢。
「難道你要一直隱瞞著這件事,你這樣只是讓志龍一直身陷在勝鉉哥的魔掌之下阿!」
姜大聲不懂李勝利到底在想什麼,難道他寧願讓權志龍這樣半死不活也不願說出來嗎?
「不會的…不會的…反正志龍哥不會死、他不會死…」
「李勝利!你到底在說什麼!」
姜大聲忍不住抓住李勝利的臂膀,不敢置信他剛剛聽到了什麼。
「放、放開我!反正志龍哥不會死勝鉉哥會好好」
"啪!"
一個聲響,迴盪在大殿之中。
李勝利的臉上出現火辣辣的紅印子。
「你自己聽聽你剛剛說的話!這是一國之君該說的嗎!」
姜大聲怒斥著。
他沒想到李勝利會變成這樣子,他已完全被崔勝鉉掌控著了。
「…滾…滾出去!通通出去!都給我滾!」
他不管了。
他李勝利全部豁出去了。
「勝利!李勝利!你不─────」
姜大聲的話語被關上的大門直接擋隔在外。
李勝利什麼都聽不到了。
什麼都。
「救命阿!救命!快來人阿─────!」
半夜,外面長廊上開始傳出吵雜的聲響。
這天是即將入春的前一晚。
李勝利自從被東永裴從青龍國放逐回來後不過才過了四天。
「外面是發生了什麼事兒?!夜半時分這樣吵鬧!」
李勝利起身掀開床簾,一股不對勁的氣氛油然而生,門板上面照映出長廊上匆忙來去的人影,
以及不尋常的紅光。
「發生什麼…!?」
李勝利身穿褥衣隨意套上件外衣便匆忙推開門戶,一時間被眼前的景象嚇到動彈不得。
朱雀國正被熊熊大火圍繞著。
人民慘叫的聲音處處皆是,殿外皆是到處逃跑的婢女與士兵。
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這朱雀國的王正站在他們面前,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恐懼和害怕,
每個人都不停的往外跑,就像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追著他們似的。
是崔勝鉉率領白虎國攻打進城了嗎?
就在姜大聲告知自己的半個月後。
李勝利蒼白著臉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出了宮殿,看見城門前有個大大的木板被熊熊烈火燃燒著,
他認得那塊匾額,那是爹爹當年傳承給他的象徵朱雀國的匾額,如今只能被當做廢材在一旁被火焰吞噬。
四處都是人,死人。
李勝利不敢看他們的狀況,只知道很多血、很多很多…
「阿─────!!」
聽到一聲尖叫聲,李勝利往聲音處找去,遠遠就看見一位女子掐著自己的脖子不停的尖叫著。
李勝利連忙跑過去想要幫助那位女子,卻在快靠近她的前幾公尺硬是停下腳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死吧!都去死吧!」
女子突然站起身仰天長笑,接著拾起掉落在一旁的長劍笑著看著李勝利,
下一秒長劍便劃破她細嫩的喉嚨,鮮血湧濺出來,在那鮮血之中還夾雜著一股混沌的黑氣也一起冒出。
女子死了,黑氣在空中停留了一段時間,突然朝了李勝利的方向衝去。
「滾開,他是我的。」
忽然一道人聲對著那團黑氣說道。
一看見那人,李勝利整個腿軟的跌坐在地上。
「志、志龍哥…你怎麼、怎麼會…」
權志龍,在月夜下笑的異常妖豔的男人。
看著那人,是曾經被囚禁在白虎國的人柱。
他看起來並無不妥,唯一違和的應該就是他雙腳離地的漂浮在空中,以及臉上那一條遮住雙眼黑色的布。
「勝利、勝利~我們親愛的勝利阿~」
聲音輕盈的唱著歌,權志龍陶醉的將頭後仰張開雙手的在空中微微轉圈。
「你知道嗎?我這身衣是當初你和永裴送我的,只是被我的血染紅了、染紅了呢,最後就變黑色的了~」
「志龍哥…你…你為什麼變成這」
「還記得嗎?你曾經告訴過我,若我還是個人就不要托永裴下水,可是你知道嗎?
我已經不是人了~已經不是人了喔~哈哈哈哈哈哈───」
權志龍越是笑的開心,李勝利的心就越往下沉。
不知何時,李勝利的臉龐早已被淚水覆蓋。
「對不起…對不起志龍哥…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
不停的在地上磕著頭,李勝利跪在權志龍面前贖罪般的道歉。
此時此刻,他才知曉自己犯的錯有多嚴重。
突然,原先在吟唱的權志龍面目變得扭曲憤怒,他瞪著跪在地上的朱雀王,
「我詛咒你,生生世世都無法再愛人!我詛咒東永裴生生世世都遭你背叛!
我詛咒姜大聲跟我一同看盡人世!我詛咒崔勝鉉在地獄受苦,即使轉世也不得好死!」
「什、什麼…你說什麼…不…不行…」
李勝利刷白了臉,嘴唇微微顫抖著,不敢相信權志龍剛剛說出的惡毒詛咒。
「哈哈哈哈哈哈李勝利,你還記得嗎?今天兒可是滿月呢~是滿月喔~哈哈哈哈哈哈哈」
權志龍在空中踏著那透明的階梯漸漸往上飄,直至消失在滿月裡。
朱雀國在短短幾個時辰內就被滅國,權志龍讓他帶來的魔物把朱雀國吞食殆盡,
部分人民皆死亡,沒死的也逃光了,朱雀國瞬間變成了一座死城。
在朱雀滅國的數日後大家才找到李勝利,他斥著腳在朱雀國裡到處遊盪,
那一晚身穿的褥衣早已因血漬與汙穢變得破爛骯髒。
儘管被接應到了青龍國,李勝利早已認不出東永裴及姜大聲,他只是一直反覆說著權志龍那晚的咒言,
說著說著就笑了,說著說著又哭了,
李勝利經過那晚早已發瘋,無了心智。
權志龍的詛咒,才剛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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