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在姜大聲從白虎返回玄武國的途中,月蝕出現了。
比預期的早了整整五天。
那個晚上,整個大朝鮮都陷入了一股詭異的氛圍中。
平日潔白的月亮逐漸變成血紅色,彷彿下一秒就會流出血滴似的,
姜大聲拿出沙漏開始計時,月蝕總共出現了一個小時又四十分鐘,接著血紅褪去大地又恢復了一片漆黑,
只是這短短的一小時四十分內在大朝鮮的某個角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樣的恐怖事情。
突然一陣抽痛,姜大聲抓著自己不禁跪下,某種撕裂般的劇痛充滿了全身,
好痛…好痛…全身都好痛…這是什麼感覺?身體彷彿要被分開了一樣…然後眼淚不停流出來,
但姜大聲知道那不是他自己的淚水,那麼那是誰的?
姜大聲不敢去想,只叫醒了隨侍們並且快馬加鞭的朝玄武國奔去。
回到玄武國,已經是三天後了。
「殿下,有個白虎國的巫女找您,她已經等您二天了。」
「知道了。」
巫女?白虎國的巫女?
姜大聲皺著眉他可不認識什麼巫女阿,那種使用邪術的人家父早已告知他不許去碰更不能踏入。
「玄武王,我等您很久了。」
姜大聲一踏入大殿,就看見一位女人穿著全黑色的袍子在門口的地方等著自己。
「巫女竟然會到玄武國?難道你不知道我們玄武世家對於巫女皆沒有好印象嗎。」
貌似沒看見對方一樣,姜大聲直直的就往前走。
身體的疲憊幾乎已經到了緊繃的地步,自從月蝕那天身體發生劇痛之後,
奇怪的是,在天亮前便結束了,一直到今日都不再痛過,那天的事就像一場夢似的…
「玄武王別這麼說,我今日來是帶了好消息及壞消息來給您的。」
「勝鉉哥要妳來的?」
「不,我已離開了白虎國。來玄武國是我個人的意願。」
「離開?」
「是的,我原是白虎國陰陽殿的大巫女,現在是自由之身。」
「既然為白虎國的大巫女那麼勝鉉哥應該不會輕易讓妳離開才是。」
「使用了有利的條件做交換的關係,崔勝鉉必須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
「竟然敢叫白虎王的名字,妳的膽子不小嘛。」
「既然現在我為自由人不屬於任何國土之人,那麼也沒必要對任何人表達尊敬。」
「也是。那麼妳叫什麼名字?」
這個巫女似乎是有什麼事情才來到玄武國,且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是因為與崔勝鉉交換了什麼條件才離開的嗎?
「朴春。」
把黑色的帽子脫下,露出一頭綠色的長頭髮,姜大聲才發現這巫女長得十分標誌,
但就是臉上那表情太過冷豔了。
「朴?是白虎國多年以來一直御用的朴氏?」
「是,但從我這輩開始朴氏將不再受白虎國的控制,未來也與白虎國一點關係也沒有。」
說到這,朴春的表情又更淡然了些。
「好吧,那麼妳今日來到底是為何事?」
「帶來了兩個消息提供給您,相對地想跟您做個交易。」
嘴角浮起笑容,玫瑰色的胭脂在朴春臉上像是開了花似的。
「喔?」
「讓我在玄武國待一段時間。」
「為什麼?」
「您不需要知道為什麼,但請相信我,這兩個消息絕對值得您這樣做。」
「妳以為這樣說我就會答應嗎?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就讓妳進來玄武國,那我國的人民還需要我保護嗎?」
「玄武國的人如何我管不著因為那是您玄武王該擔心的事。但難道您不想知道月蝕那日所發生的狀況嗎?」
朴春說完便閉上了嘴,等著。
等著姜大聲忍耐不住。
「你怎麼知道月蝕之日?!」
姜大聲震驚,一直以為只有自己能夠掌握星象變化,沒想到現在連一個巫女也能看出嗎?!
「玄武國的姜大聲熟知天文地理,能夠運用他過人的智慧『猜測』未來。」
「…」
「而我們巫女,是能夠看穿未來。」
姜大聲不想與朴春爭論那些詞彙的毛病,顯然地朴春認為巫女比自己更略勝一籌,
那無所謂反正他姜大聲一直以來也不在乎什麼輸贏,但朴春擁有他想知道的重要關鍵,不能讓她走。
「好,我答應妳。」
「在這兒先謝謝玄武王了。」
「好消息跟壞消息,隨便妳要說哪個。」
「好消息是,您身上的劇痛一個月後才會再發生。」
「…壞消息呢。」
該死的巫女…她是怎麼知道的!
朴春笑了,再一次的笑了,與剛剛不同的笑容,這次是帶著些許同情的模樣。
「壞消息是,接下來的每一個月您都必須忍受一次。」
「妳怎麼知道的。我是說,我並沒有告訴任何人,我也才剛回到玄武國,妳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站起身,雖然已經筋疲力盡但姜大聲還是用了剩下的氣力大聲問話。
「我是巫女,沒什麼不能知道啊。」
「妳還沒說月蝕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玄武王啊,這事兒您應該比我還清楚吧。」
「妳說什麼…!」
「您不是已經感受到了嗎?那彷彿被撕裂的痛楚還有停不下來的淚水…誰能讓您這樣呢?」
「!」
「誰──的情感能與您相通呢?仔細想想吧,那不正是您所想要追求的嗎?」
「權…志龍…?」
「俗語總說,世界上根本沒有感同深受這回事,針刺不到別人身上,他們就不知道有多痛。
但是啊,您卻讓我打破了這句話呢,玄武王,您是徹底的能夠感同身受阿。」
「…吃掉…是志龍…被吃掉了…」
扶著頭,姜大聲的身子搖搖欲墜,他的腦中一片混亂。
那痛,原來是權志龍的。
可他被吃掉了。
被吃掉了。
被吃掉了。
「…每個月忍受一次…是什麼意思…」
抓住朴春的手,姜大聲抑制著顫抖。
「聽過不死咒嗎?一個古老且邪惡的咒語。被下咒的人會永保年輕不會老去,相對的,也不會死。」
朴春任憑著姜大聲抓著自己,不反抗也不前進。
「妳知道為什麼不阻止勝鉉哥!這種事妳怎麼能悶不吭聲!」
手掌的力量加重,朴春能夠感覺的到姜大聲的憤怒,但那是沒有用的,只有憤怒,是沒用的。
「因為施咒的人是我。」
「妳這個瘋子!妳到底要冒瀆神靈到什麼時候?!」
甩開朴春的手,即使那白皙的手腕上面有著紅色的印記姜大聲也不在乎。
「對巫女說什麼啊,冒瀆神靈本來就是我們的工作啊。」
「這樣做有什麼好處?!這樣做等於跟殺了志龍沒兩樣!」
「這是我用我的未來換取而來的,懂嗎玄武王?權志龍,是我的犧牲品。」
「妳…!」
「他現在已經不成人形,是人又不是人,是魔也不是魔,他的未來會變成怎麼樣要由他自己去決定。」
「沒有解決的方法?難道沒有其他的辦法?」
姜大聲幾乎要絕望的對朴春求情,這個未來,與他當初所看見的是不一樣的…
「有啊,當然有。」
「什麼?!妳告訴我!!」
「只是我相信權志龍絕對做不到。」
「不可能!我會幫他!就算拼上這條命我也會幫他!」
「玄武王,就憑您?沒有人能代替權志龍做到這件事,因為那攸關他自己的生命。」
「…」
「殺了崔勝鉉。殺了他,權志龍就能活命。」
「殺了勝鉉哥…?這樣…這樣志龍就能解開咒語嗎?」
「不,咒語已經解不開了。權志龍只能活著,永遠孤獨的活著。」
「這樣有什麼差別…不會死…一個人獨留在這世間有什麼用…」
「是嗎?我倒認為只要能逃離那會被吃乾抹淨的鬼地方,要我做什麼都甘願。」
淡淡的看著姜大聲,朴春的面容恢復成了一開始的冷漠,連眼睛裡曾出現的一絲感情也被抹扼掉。
「志龍會答應嗎…要他殺了白虎王…殺一個人…」
姜大聲喃喃自語,他有些害怕,他該如何避開崔勝鉉告訴權志龍這個消息呢?
「殺了崔勝鉉只是一件小事,只是權志龍如果真的殺了人,那麼他會立刻入魔道。他會願意嗎?」
「入…魔道?什麼?」
彷彿虛脫似的鬆懈了全身的力氣,姜大聲不敢相信為什麼在給了一個希望之後又要這樣失去掉。
「會殺人表示他已經下了決心,且大部分的心情來自於仇恨。帶著這種心情的人往往都是直接進了魔道,
所以我說權志龍他做不到,他還不夠恨,還不夠恨崔勝鉉。」
「…」
「這件事兒,就給您決定要不要告訴權志龍,我已經把我知道的都告訴您了。」
朴春站在那兒看著姜大聲。
「我…我現在…」
不知道該怎麼辦,姜大聲第一次如此的手足無措。
「哪玄武王,您知道為什麼人會變得不幸嗎?」
不知何時,朴春已經走到了姜大聲的面前,雙手捧著他的臉,儘管後者已經臉色蒼白的動彈不得。
「因為啊,我們所有的不幸,都源自於我們什麼都不肯放棄。」
朴春的雙手從姜大聲的臉龐伸到後頸,抱住了他。
「李勝利是這樣、東永裴是這樣、崔勝鉉是這樣、而你姜大聲,也是這樣。」
「不…」
「所以那個可憐的孩子,權志龍,是在你們不願放棄之下所產生的,」
「不幸生物。」
朴春一字一句說的十分清晰,就在姜大聲的耳邊,那聲音不停迴盪、迴盪著。
志龍,你曾經說過不要做個會後悔的人,努力去做即使改變了未來也不要緊。
可你知道嗎?我試圖做了,卻改變不了什麼,我救不了你,救不了整個局面。
所以,其實我就是跟著崔勝鉉一樣裝做一副好人樣罷了,
說到底,我不過也是因為貪心的渴求著你身上的情感才做了這樣的事。
原來,是一樣的,
我和其他人,都是一樣的。
姜大聲眼前一黑,就這樣暈了過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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