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
這意思是…
「志龍他是自殺慣者。他的身體幾乎要到極限了,能夠活到現在真的是幸運。」
姜大聲嘆了口氣,權志龍就像是沒了魂魄一般的,每天遊盪著,每次見到他都是因為他自殘,
明明是一個這麼漂亮又年輕的孩子啊…
「…自殺慣者?」
待姜大聲離開後,崔勝鉉便進入了病房。
床上躺著那個人,虛弱、無血色、就像死了一樣。
最有生命力的應該就是那頭帶點那麼些粉紅的頭髮了吧,唯一可愛的。
崔勝鉉拉了一張椅子便在床邊坐下,仔細的看了看沉睡的少年,
接著將視線移到那白皙的手臂上,不自覺得皺了眉頭。
權志龍的手臂,很醜。
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割痕,有的已經結疤,有的甚至還呈現淡淡的粉紅色,越接近手腕的地方,割痕就越多。
那都是權志龍的傑作。
"自殺慣者。"
崔勝鉉伸出手撫摸著那些疤痕,輕輕的,仔細的,權志龍的身上有多少的痕跡呢?
每一道痕跡就代表著他的無所謂嗎?
什麼方式不好偏偏要用這種傷害自己的方式…傻啊…真傻。
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在父親得憂鬱症時也試圖割腕過好幾次,
每一次都是因為太過害怕而停止,崔勝鉉知道,他的父親怕死,他還不想死,
他只是想要有個抒發的出口而已,不過…最後還是讓他的父親成功了,
因為父親受不了那些雜言雜語環繞在自己的耳邊,不斷的侵蝕著自己。
腦中閃過過往的畫面,崔勝鉉甩甩頭,
也許是剛剛那些刺眼的紅色血跡讓他想起了不好的回憶吧,還有那濃厚的鐵鏽味…
鐵鏽味?
為什麼這味道像是真的飄散在自己的身邊一樣?
崔勝鉉看著權志龍,再看向他的手,赫然發現他的疤痕竟然再出血!
那顏色蔓延的很快把那綠色的棉被和床單染的極深,崔勝鉉死命的按著警急求救鈴卻怎麼也發出不了聲音。
「Shit!」
血流出的速度很快、很快,崔勝鉉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踩的地面也被血流佈滿,
看著這樣驚悚的畫面,崔勝鉉卻怎麼也動不了他的身子,只能任由自己逐漸要被那血水淹沒…
詭異的畫面逼的崔勝鉉不得不將自己的心思拉回來,這樣下去那孩子會死。
真的會死。
拿起一旁的棉被準備要蓋住權志龍那出血極度嚴重的手,卻看見他那些疤痕就像水泡破掉的聲音一般,
"啵!" "啵!" "啵!" "啵!" "啵!" "啵!" "啵!" "啵!"
疤痕通通裂開,血永無止盡的湧出,那一瞬間,一隻手突然抓住了自己,是權志龍。
他看著崔勝鉉,那眼睛…是紅色的…並且還流出了血淚…
輕語著:
"…不覺得紅色很美嗎?"
崔勝鉉整個人幾乎彈跳了起來。
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崔勝鉉不停的看向四周,乾淨的病房,乾淨的棉被,乾淨的地面,還有乾淨的權志龍,
一切安靜的什麼都沒發生過,耳邊只有外面走廊的對話聲和病床旁的儀器聲。
回過神之後,崔勝鉉馬上衝到廁所裡嘔吐。
"竟然做惡夢了…"
沒想到會做這種詭異的夢…真的是很令人不舒服…
看來自己應該也被權志龍嚇壞了…不然平常不會做這種夢的…
努力讓自己恢復鎮定,崔勝鉉用冷水洗了臉,並且調適好心情之後才坐回椅子上。
「嗯…」
權志龍輕皺著眉頭。
「你在醫院。」
「…」
權志龍只是安靜的看著天花板,不到幾分鐘他便坐了起來。
以為他想坐起來透透氣,崔勝鉉正打算幫他把病床調高時,卻發現權志龍正把那些插在他身上的管子給拔掉。
「你幹什麼!」
崔勝鉉伸手阻止了權志龍的荒唐行為。
「我才想問你們做什麼,我有要你們送我來醫院嗎?多事。」
平板的語氣,眼神卻是那樣冰冷,權志龍蒼白的臉一點血色都沒有。
「你就這麼想死嗎?!」
崔勝鉉生氣,非常生氣,眼前的這個孩子根本不懂得珍惜自己!
「對。我想死。想死的不得了。所以別再阻止我了可以嗎?」
掀開棉被就下床,卻因為貧血的關係,權志龍根本站不穩便又跌坐在地上。
「你這個樣子還想去哪裡?你連走出這間房間都有問題。」
蹲下身想要扶起權志龍,卻被他一掌推開。
明明瘦的跟什麼一樣,不知道他哪裡來的力氣。
「不要碰我!」
喘著氣,儘管頭昏腦脹權志龍卻依然不減那倔強的脾氣。
「等你能夠照顧自己時再來跟我說這句話!」
崔勝鉉說完,也不管權志龍如何掙扎就一把抱起了他扔回床上。
「還有,你想割紙、割牆壁、割什麼隨便都好,就是別再割你的手了!」
崔勝鉉大吼完便用力的關上房門,走到外面去了。
「媽的…我竟然對他生氣…」
在外頭吹風讓自己冷靜下來後,崔勝鉉對於剛剛自己的行為非常後悔。
他最不該做的事情,就是對權志龍生氣。
他已經很脆弱了,對他生氣和大吼根本一點幫助也沒有,
明明自己就是個心理輔導員應該最清楚這些事情才對,怎麼還會犯這種基本的錯誤?
「勝鉉哥?」
一個聲音喚回崔勝鉉的注意力。
「阿,永裴…」
「哥怎麼在這?我以為你應該要看著志龍?」
納悶的看著崔勝鉉,東永裴的臉莫名有些不安。
「…抱歉,我剛剛…對他生氣了…所以跑出來透透氣…」
滿臉愧咎的說著,崔勝鉉真的很想打自己兩巴掌,他怎麼會這麼不小心!
「糟。」
東永裴轉身就跑向權志龍待的病房的方向,崔勝鉉雖然不理解但也就跟了過去。
打開房門,裡面空蕩蕩的,病床上、廁所都沒有人的蹤影,權志龍逃跑了。
只剩下被拔掉的管線在床邊晃阿晃的。
「嘖,這小子。」
「抱歉…永裴…」
東永裴轉過去,看見崔勝鉉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著頭等著被挨罵。
「也不能怪哥,志龍他的態度的確很容易讓人動怒。而且,逃跑是他的專長。」
抓抓頭,現在可怎麼辦才好?
「你知道他會去哪裡嗎?」
「不知道,志龍沒有固定的居所,有時候就連我自己也沒有頭緒。」
權志龍就像風一樣,只跟你接觸了一會兒便又會消失。
「…」
不讓自己紮根嗎?權志龍你在害怕什麼?
「算了勝鉉哥,我會再去附近找找的,你就先回去吧。」
總不能把時間都耗在這兒,東永裴無奈的說著。
「好吧,永裴,哥欠你一次,如果找到了權志龍,麻煩你也通知我。」
苦笑著,崔勝鉉調職第一天就搞丟了一個人,這像話嗎?
「知道了哥!」
難得出現的笑臉,東永裴笑起來就像一個小太陽一樣,很溫暖。
回去感化院的崔勝鉉,稍微和姜大聲說明一下狀況後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崗位,
姜大聲也沒怪他只是露出和東永裴一樣的表情,無奈。
看來他們都吃過權志龍的悶虧,只是,放著一個這樣的"自殺慣者"在外面遊盪好嗎?
如果他橫死街頭了怎麼辦?
但據姜大聲的說法,因為權志龍還未成年,遇到這種事也只能給他做做輔導,
並不能這樣就把他關起來或是拘留,因為他並沒有做出傷害別人的事,
他傷害的,一直都只有他自己而已。
崔勝鉉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著關於權志龍大大小小的問題,
如果說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在意著他,最大的原因還是,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血的顏色,看過一次就夠了,真的。
再看一次只是增添那種噁心感,崔勝鉉不希望權志龍走上自己父親的後路,
他還年輕阿,太年輕。
「哥…你去哪裡了…」
一棟廢棄的大樓裡,一個人影縮在角落,看見來人後便站起身。
「勝利阿,哥今天又成功了一次…那種感覺真的…太棒了…」
最後的聲音幾乎是用讚嘆來形容,權志龍的表情似乎還在回味當時的情景。
「哥…可是我、我還是好怕…」
「不可怕的,一點都不可怕,就只要劃下去就好了…」
權志龍的聲音就像催眠一般的,小小聲的、柔柔的,不停的迷惑著眼前的人。
【TBC…】